杏福仁生

今年暑假學生欣妤回來作文教室找我小聚,還帶了親手做的貓咪杏仁瓦片。

不小心就聊了一下午,青春的生命正熠熠發光,因為踏實的努力與累積,散發出的自信光芒,看在老師的眼中,除了引以為傲,更多的是疼惜。他跟我說,自己特別幸運,因為生命每個階段,都出現過好多貴人,對他特別的好。  

你生命裡出現過貴人嗎?

我的生命裡出現過許多的貴人,讓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我的國中導師,她是我見過這世界上最善良最美麗的人。初次見到她時,我其實有點失望,當時的原因實在是太膚淺了,因為別班都是年輕漂亮的老師,但我們的導師年過五十,而且,瘦弱乾癟的她,長得真的很像歷史課本裡的山頂洞人。(老師對不起,我當年怎麼會這樣)國中階段,是我們家最辛苦的時候,當時我覺得自卑極了,但她給了我許多的鼓勵,甚至讓我不知哪裡來的信心,勇敢嘗試任何我想參與的競賽,無論畫畫、作文、演講,只要可以參加的活動,他不僅鼓勵我,還拜託當時學校最棒的老師提點我,我永遠都記得自己偷偷跑到圖書館旁角落練習演講稿時,她帶著學校國語演說的指導老師經過,特地把我叫過去,請那位老師指點一二,甚至當時我沒有錢可以補習理化,她拜託當時教資優班的理化老師,特例在我一人在導師課的時間去問問題,我永遠記得學校運動會時,我拉著理化老師在操場旁邊解題的那個畫面。只要我想學習,我的導師總是幫我排除萬難地,找到資源,騰出時間,給我許多的方便。她總是跟我說:「你需要什麼跟老師說,我都會幫你」「你的程度不應該只有這樣,老師相信你可以......」

你曾經是別人的貴人嗎?

在我教書生涯中,有一位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女孩,當年我們相遇時,她是個沒有自信,在學校找不到歸屬感,在家裡無法承接父母愛,甚至不知道人活在世界上到底有什麼好留戀的孩子,狀況最嚴重時,曾經暫停所有的課程,唯獨只留下我的寫作課,她是個很善良正直又貼心的可愛女孩,但當時的她看不見美好的自己,所幸,她願意打開心房,讓我在狹窄的門縫中與她對話,後來我陪她完成了一篇文章,當時自認人生黑白的她,卻寫出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,叫作<彩繪青春>。

大家小時候有玩過一種蠟筆畫嗎?先在紙上塗許多的色塊,然後拿黑色蠟筆塗滿整張紙,接著拿牙籤在上面刮畫,這時底下的色彩就會顯露出來,上層的黑反倒更襯托出彩色的美。我們的人生不也是如此嗎?當年的女孩遇到現實中的挫敗,正是那黑色蠟筆所塗的黑,然而生命的長河中,有過父母對你的愛,有過開懷大笑的聲音,有過第一次學會走路時的肯定,有那麼那麼多的美好,只是被我們暫時遺忘,讓我們眼前看到的,只剩現實與壓力的黑。

女孩因為那篇<彩繪青春>走出了自己的房門,那不是老師的功勞,那是她本有的美好,我只是那根細細的牙籤,讓她自己用手,輕輕刮落黑色的蠟,描繪出她內心深處那幅色彩斑斕的畫。當年,我帶孩子離開了現實的黑暗,現今,她卻成為照亮我理想之路最有能量的光。

我曾經也很幸運地,遇過許多小小的牙籤,替我刮下現實的黑。一路上除了國中導師,還有好多好多要感恩的師長,他們讓我相信,走在教學的路上,不只是傳播知識,更是帶著感恩的心,分享我的幸運。看著努力多時,終於考上醫學系的欣妤,一雙圓滾滾的眼睛,除了可愛更多了思想的光和我第一次遇見她時,國中青澀的模樣,已經大不相同,我彷彿看到國中時的自己,傻氣又熱血的模樣。

人生是一場善意的接力賽就像那一年,國中導師疼愛我一樣。小孩長大了,巧合的是他們不約而同地,帶來自己親手做的杏仁瓦片,緣起不滅分享彼此的「杏運」,這就是我的「杏福仁生」。